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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情后花园 > 问镜 > 第六十八章 为之未有 治之未乱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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虚空挪移什么的,余慈有点儿研究,是从逍遥鸟身上得了些皮毛,绝不深入,让他坐在“阿大”身上,来一段旅行,没有问题,自己尝试的话,暂时还真没胆量。


余慈其实是讨了个巧。


问题的关键,从不在于他懂不懂虚空挪移,而在于对方是否具有相应神通。


他只需要及时在搭建起来的虚空结构里,做一个“水道”,趁着赵相山发动神通时,扔他进去,自然会给“冲”到另一边。


虽说临时草就,误差有点儿大,对方受伤也有点儿重,余慈也不会在意就是了。


当然,这也需要对方圆数千里虚空结构的绝对把握,也是在目前的状态下,他才有这份能力。


余慈不会太看重这种“取巧”之术,他关注的,是真正的大势。


有些时候,事态就像是从高山上冲下来的洪水,势头扼都扼不住。


某些人情绪上的变化,余慈捕捉到了。


强烈的忌惮之``心,一层层叠加起来,几乎要形成实质,与不断加重的恶意浑在一起,形成毒刺,扎在他身上。


余慈不予理会,对面的戒惧,正是他想要的效果。他现在只想问过去:


还有哪位想看耍猴吗?


“渊虚天君!”


在寒竹神君的冷笑声里,烫手的山芋过了好几个人的手,终于找到了下家。


余慈不知里面复杂的回路,却是听出来,开口说话的,正是之前想当说客的那位。


而这回,他依然没有回应。


毫无疑问,面对这种情势,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坐不住了。


他声势更涨,赵相山则愈发虚弱,再这么下去,怕是要生生磨垮掉,真有可能被他擒拿、镇压。


坦白说,在幻荣夫人告知某事之后,余慈还就是这么想的!


不过,从现实来看,能不能实现,还要看赵相山的运气……


因为,当他放弃尝试,用成熟完备的建构,代替了自己漏洞百出的试手之作,某种意义上,就又恢复到了“心法驭人”的被动状态,刚刚开辟“水道”,是他最后的掌控力所在,其后,便是高山奔洪,势不可扼!


那真正恢宏高远之胜境,其实还没有显现,可当他进入到这种境界,所谓的“道境”,却已在他心中铺展开来。


心神无限扩张,在云山无际的天地间徜徉,听耳边风吟,闻远方道唱,即使已有过类似的经验,依旧忍不住心跳加速。


经文流动,从杳冥处,渐入心间,与他血脉共鸣、扩散。


此时此刻,外间隐隐传来话音,似乎那位“说客”又在喊他的名号,只是此等言语,几同于蚊蚋之声,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


七百里开外,赵相山本来已经从昏眩中大致回神,可就在此刻,又是闷哼一声,“天厌地弃”的感觉重新上身,而且比在水底更加严重,以至于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,从万丈高空向下急降。


他终究有一番境界修为,危机临头,忙而不乱,初时任身躯急坠,只默守玄关,将早年凝在此间的数成底蕴徐徐化开,眸中幽蓝光芒几乎要凝成电火,在眼眶中流转交迸。


面对渊虚天君不可思议的神通,他若再有保留,下场就真不好讲了,务必要要倾全力脱身。


可没等他寻找到合适的时机,将积蓄的神通迸发出来,天旋地转中,耳畔忽传风吟。


风过处,似起松涛,似游山涧,似落雨雾,似透窗隙。


一层层、一片片,各具其妙,在人身畔心中穿过。


此为微妙处。


待那“风”从人心中流出,又会通八方,鼓荡天地,直化做浩然之气,劲吹万里,直将一片余韵心绪,都抛撒在无垠虚空之中,充塞寰宇,似与大块同在。


此为宏大处。


一小一大,各具其妙,因其小而微、大而远,是故非要是有一定境界之人,方可体会其中或入微通玄,或浑茫高极的道法妙诣。


然而,赵相山宁愿自己不知道、不体会。


因为其中的“道”,与他所凭依的根本,完完全全是背道而驰,是水火不容!


其实这不过是余慈无上神通发动的前奏,其杀意还未倾注,换一个人,就算不了解,却也无碍;要是了解了,说不定还会有所解悟。


可偏偏正面接触的是他!


刚刚在水府之中,他也听过类似的“真文道韵”,可那时候,应该是由余慈本人阐发、中转,其间隔了一层,冲击还不是太强烈。


如今听此“风吟道唱”,他身心内外简直是被沸油浇过,又似被泼一身强酸,便是以他心志之坚韧,也禁不住发出惨哼,已经剥一层皮似的躯壳,几乎要维持不住,“溶解”了些许。


只这一下,就使他发动潜藏神通的意图冰消瓦解。


以此刻的形神状态,神通击发,第一个破灭的,就是他自己!


赵相山坠落的速度太快,转眼已经临近湖面,进入到三元秘阵最核心的覆盖区域,他还想控制自己的身形,拿出一点儿反抗力量——然后他就发现,这个已经研究了万载时光的秘阵,忽然间就看不懂了。


阵势在扭曲。


至少,就赵相山所感知到的每一条气机,都承载了远超出正常状态的力量,以至于如琴弦般,嗡嗡鸣响,几乎要化为实质,他像飞火流星般撞下来,立刻就激起了阵势的反应。


刹那间,他身上便爆出一团血雾。


赵相山才被“风吟”洗过一遍,内外皆伤,尤其是心神,很难再保持冷静,此时再遭重创,久未有过的憋闷之感已是填塞心窍,无论如何都难以通达。


憋闷情绪的深层,是找不到出路的颤栗。


余慈甚至还没有真正发动,他已经受到两次重创,这一方天地,分明是已经完全纳入了对方的掌控……


不,他肯定还有机会!


当无极阁主太久了,在真界太久了,他几乎要忘掉自己的本来面目。


现在想起还不晚!


赵相山硬生生将心念从崩溃的悬崖边上拽了回来,还有机会,还……


他的身形陡然停住,却并非是努力起了效果,而是整个虚空都凝固了。


恰好他脸面朝上,看到此刻天地间唯一动态之物:


一片羽毛飘落。


随风来去的轨迹,像是泼墨之作,点划山水楼台;又像是拂去世间的厚重尘埃,露出片段的本来面目。


一直在耳边缭绕的风吟声,终于清晰显化,成就恢宏道唱:


“为之于未有,治之于未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