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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情后花园 > 讨逆 > 第342章 枪下亡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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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信越呢?”


按照事先的约定,此刻信越就该带着人马从左翼杀出来,可左翼此刻却空荡荡的。


被骗了?


这是占碧的第一个念头,旋即怒火中烧,只想回去禀告怀恩。


但皇叔就在离此百里不到的地方,弄不好后面数十里就能碰到皇叔的斥候。


也就是说,这几乎就是在皇叔的眼皮子底下弄鬼。


章茁不敢!


信越更不敢!


所以这也是占碧无需担心信越坐视的缘故。


可现在……


“人呢?”占碧不敢相信的看着空荡荡的左侧!


“敌军只有五百骑!”一个将领觉得占碧太悲观了,“击溃他们,那些渡河的唐军咱们只需用弓箭就能弄死他们!”


“是啊!”


占碧打起精神。


“啊!”


后面有人尖叫。


若是杨玄在,定然要骂一句:我曰尼玛!


叫魂呢!


占碧骂道:“闭嘴!”


“是那个老头!”


有人在尖叫,前面也有人指着正在冲来的屠裳说道:“昨日就是他一人击败了咱们!”


“占碧!”将领提醒占碧该做决断了,否则两军即将碰上。


占碧却盯住了卫王。


那一次杨玄等人在基波部营救李晗,若非有卫王在,占碧就能拦截他们。


退,还是进!


退,必须要有理由,譬如说信越失信。


可信越为何失信?


进,此刻唐军仅有五百骑过河,立足未稳,只需击溃他们,一场大胜就在眼前。


占碧记得怀恩曾在一次酒后大骂杨玄,提及了攻打章羽县县城功败垂成的那次厮杀。


那一次大军胜券在握,可就在这个时候,杨狗驱赶着一群火牛来了,一战击败大军。


那一战是基波部近些年来旳第一次惨败,也是怀恩成为可汗后的第一次惨败,以至于有人诟病他这个可汗的指挥能力。


所以怀恩一直想着来一场复仇之战。


今日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?


杨狗就在河对面,占碧已经看到了杨玄。


杨玄也在看着这边,神态自若,甚至笑着拍拍身边将领的肩头,将领还微微弯腰,让他拍的更轻松方便些。


你越自信从容,你的对手就会越愤怒。


占碧的怒火一下就升腾了起来,喊道:“今日有我无敌!”


这是决一死战之意!


“杀啊!”


双方随即接触。


占碧一刀砍翻一人,刚想冲向卫王,有麾下勇士喊道:“避开那个老头!”


占碧大怒,转向冲着屠裳而去。


“闪开!”


屠裳看了他一眼,长枪一挑,一个基波人就这么被挑起来,飞向了占碧。


占碧左手一掌劈飞尸骸,长枪就到了眼前。


好快!


占碧偏头,长枪从耳畔掠过,他毫不犹豫的再度低头。


呼!


长枪从他的后颈上方呼啸而过,劲风刺的他的后颈布满了鸡皮疙瘩。


这是先声夺人。


但占碧已经缓过来了,他咆哮一声,挥刀,冲着还未把长枪收回来的屠裳的手臂砍去。


一寸长,一寸强!


长枪在阵列和骑兵冲阵时用处颇大,但在混战中却颇为鸡肋。


混战时周围都是人,长刀劈砍最是方便。而长枪却不同,枪杆子太长,不小心就会刺伤自己人。而且一击落空后,再想收枪也困难。


所以,长枪要么是以陈列的形式出现,要么就是骑兵手持。


这一刀,占碧势在必得!


只需斩杀了这个老头,麾下的士气将会大振。


接着一鼓作气把唐军赶下河,用弓箭让他们的尸骸飘满整条河流。


如此,基波部将会声名大振,赫连春也不得不另眼相看。


值了!


占碧体内的内息在涌出,眼中全是杀机。


屠裳左手一松,长枪滑落,正好避开了长刀,接着右手一拉,长枪就如毒蛇般的弹起来,枪尾横扫。


占碧来不及回刀格挡,伸出左掌拍去!


呯!


一股巨力袭来,占碧身体一震,开口就吐了一口血。


噗!


长枪在空中完成了转向。


枪影骤然生成。


呯呯呯!


嘭!


占碧的长刀崩碎,开口再度吐血。


他身体急速闪避,本该刺入胸膛的长枪从他的腋下穿过,接着一挑。


占碧飞了起来。


他看到了正在渡河的杨玄。


在杨玄的身后,唐军正在拼命蹚水。


信越呢?


占碧看了一眼左侧,依旧空空如也!


不,他派去的使者正在往回赶。


狗贼!


占碧没工夫去看这些了,因为长枪再度来袭。


快若闪电!


直奔他的小腹!


占碧的身形闪动一下,但长枪如影随形,那个看着就像是乡下小老头般的老人,双目炯炯。


占碧长嘶一声,脚下一踩,踩在了枪杆子上,旋即被弹起。


内息一滞,占碧感到脊背发寒,毫不犹豫的躬身。


枪头在他的脊背处带起了血花。


占碧落下,抢了一匹马,掉头就跑。


他不敢不跑!


那个恐怖的老头只是几枪就让他差点饮恨当场。


而且他还隐约发现老头的枪法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,几枪之后,仿佛使唤顺当了,一枪比一枪更为凌厉。


再不跑!


他就不用跑了!


那些正在厮杀的基波人看到占碧在逃窜,都傻眼了。


这是……


我们优势啊!


你为啥要逃?


“那個老头来了!”


昨日幸存的游骑看到屠裳紧追不舍,一边尖叫,一边打马逃窜。


卫王在另一侧挥舞巨刀不断推进,带着两百骑杀进了敌军中间。


杨玄过河了!


他微笑道:“正当其时!”


南贺喊道:“大旗!”


身材高大的旗手策马到了杨玄身后,高举杨字大旗。


“杨狗来了!”


已是强弩之末的敌军瞬间崩溃。


两千余骑兵冲击杨狗的五百骑,不能胜。


杨狗渡河,带来了主力。


还打什么?


这时候就算是怀恩在场,这些勇士也会毫不犹豫的溃逃。


没办法!


打不过!


一比一,三大部的勇士们不敢直面大唐军队!


原先的预想是六千骑半渡而击杨玄,可信越没来,两千余骑的占碧所部觉得五百骑应当没问题。


然后他们遭遇了屠裳和卫王。


特别是屠裳,几个照面就差点让占碧饮恨枪下,所到之处,敌军望风而逃,堪称是头号大杀器。


占碧一边逃,一边回头喊道:“快逃!”


这一战打不下去了,能多活几个勇士也是好的!


杨玄挥挥手,“追杀五里!”


随即他下马,走到河边,嘟囔道:“狗曰的,过河的时候什么东西进了靴子里。”


杨玄脱掉靴子,倒过来……河水流淌,还有……


“这什么东西?”


一只小乌龟?


小乌龟在他的手中挣扎着,细长的脖颈扭来扭去。


“罢了,今日心情好,放生。”杨玄把小乌龟丢进河里,把靴子丢边上晒。


身后有人过来。


随即坐在他的身边,却是李晗。


“我杀了两人。”


“嗯!”


李晗俯身洗洗手,看着血丝在水中飘荡,渐渐消散。


“屠裳什么来历?”


“我在南周捡来的。”


“哪里捡的?我也去试试。”


“汴京。”


“卫王想要个好手。”


“关我屁事!”杨玄皱眉看着他,“他要造反我不管,他要杀人只管杀,就一条,别瞎几把折腾。”


“皇帝闹得不像话。”


“他就带着数十侍卫,王府中有几个钱,你觉着就这样的基业,能谋反吗?”杨玄觉得卫王就是天下最天真的一个棒槌。


“不能。不过好歹给他个希望,否则这个人迟早会喝酒把自己喝死。”


“什么意思?”大侄子难道自暴自弃了?


“最近半年,卫王很消沉。”


“为何消沉?”问完杨玄就后悔了……关我屁事啊!问的越多,事儿越多。


李晗叹道:“他的儿子,才八岁,竟然就对女人动手动脚。”


这不能吧……杨玄楞了一下,“八岁……我八岁时,就算是绝世美人站在我的身前,我依旧会波澜不惊,话说……不能吧?”


“重点不是这个。”李晗说道:“那个小子顽劣,卫王觉着后继无人。”


“纯属吃饱撑的!”杨玄骂道:“他还没进东宫,就开始操心下一代了,脑子有病,残了!”


“残了什么意思?”


一股血腥味扑来,卫王坐在了杨玄的另一边,把巨刀搁水里清洗。


杨玄打个哈哈,“就是精神病的意思。”


“精神病?”


“就是脑子别扭。”


杨玄想说脑残,但大侄子有时候一根筋,担心这货出手。


卫王默然,良久说道:“再不动手,我就老了。”


这娃有些走火入魔了。


“可是绝望了?”


“嗯!”


杨玄轻声道:“想想陛下多久进的东宫?”


“比我年长十余岁。”


“那你急个什么?”


“是啊!”


卫王瞬间就精神百倍。


“本王带人去清扫。”


看看,这精神头,倍儿足。


等他走后,李晗竖起大拇指,“你怎地知晓他在担心什么?”


杨玄反问,“你觉着他要想成功可能性多大?”


李晗默然。


“说实话!”


李晗叹道:“我觉着,比我做皇帝还难。”


他能在杨玄的面前说出这番话,可见交情。


“你既然知晓,他难道不知晓?”杨玄看着大侄子带着人在打扫战场,觉得这娃真的可怜,“可他这些年是靠什么活着?一股子念头,想逆袭的念头,若是他告诉自己不可能,那他从此就是行尸走肉。”


李晗笑了笑,“我就没这等烦恼。”


“你是个聪明人。”杨玄说道:“可越是聪明人就越容易作茧自缚,钻牛角尖。你如今还年轻,没什么感受。等年岁大些之后,你会不会想自己活着为何?”


“活着?自然是享受。”


“享受也会厌倦!”


“怎么可能?”


“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。”


杨玄不准备继续和他探讨这个问题,可李晗却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,“哎!继续说啊!”


“你自己去琢磨。”


“我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。”李晗少见的迷茫,“做高官,或是继承梁王的爵位,这些对于我而言没什么意义。可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?”


“做事!”


杨玄起身拍拍他的肩膀,“人活着就得有个追求,哪怕是下棋,或是写字作画,或是种地远足……你必须有个追求,有个爱好,否则你就算是白活了。”


李晗双手抱膝,“以前我喜欢写字,可后来觉得这是耗费时日,毫无意义。”


“当时觉着有意义就好。”


“可那不是自己哄骗自己吗?”


杨玄本准备过去,闻言回身,“人活着就是活着,一切意义都是你自己赋予自己的,懂不懂?”


李晗眯着眼,眼中好像有光。


“你觉着种地有意义,那么这便是你人生的意义,你乐在其中。你觉着做皇帝有意义,那么这便是你人生的意义,你乐在其中。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,一切无意义,只是你自己心有不甘,仅此而已!”


李晗就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
“把兵器收拢,扔河里去!”


卫王的嗓门很大。


老贼指着一个受伤的俘虏,“弄死。”


军士问道:“一个不留?”


老贼说道:“此去凶险,带着俘虏去作甚?去激怒赫连春?全数弄死,埋了。”


南贺率领追兵回来了。


“派出斥候哨探。”


所有人都在长进,而且一种积极向上的气氛让杨玄很是满意。


“郎君,骚狐狸来了。”


被拉在后面的赫连燕来了。


十余军士名义上是保护她,实则是盯着她不许乱跑。


杨玄严令,若是赫连燕不听,斩杀无罪!


赫连燕看着对岸尸横遍野,喊道:“谁来了?”


杨玄假装没听到。


“闪开!”赫连燕推开军士,就这么趟了过去。


“是基波部的人。”她检查了一遍,心中一松。


“他们来了多少人?”


杨玄懒洋洋的道:“三千不到。”


“不对!”赫连燕蹙眉,“三千人他们不敢突袭你,就算是半渡而击也不敢!”


“我的威名没那么盛吧?”杨玄觉得她想多了。


赫连燕认真的道:“你要知晓,灭掉瓦谢之后,你在草原上的名声几乎能止小儿夜啼。”


“承蒙夸奖。”杨玄笑了笑。


“老二回来了。”


王老二带着斥候回来了。


“老二!”屠裳招手,笑眯眯的道:“过来让老夫看看。”


老贼招手,“老二,可曾受伤?”


“不像话!”杨玄板着脸,却忍不住问道:“这一路可曾遇到敌军?”


王老二点头,“遇到了!”


“多少?”


“三千。”


“人呢?”


“被我一把火烧死了。”